2月23日晚，廈門大學人文學院教授、博士生導師王諾在其微博上實名發(fā)表了一封《用選課人數(shù)決定博士課程好壞，文學博導不交錢就不許招博士生》公開信，矛頭直指廈門大學（以下簡稱“廈大”）研究生院的政策并稱其“荒謬”，還表示自己“不會屈服”。

王諾

該微博引起了不少關注，評論中一片支持聲。北京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時勝勛回復說：“人文學術在今天已愈發(fā)困難。制度雖在建立，但為何總是冷冰冰的？因為背后是工具理性，而非人文理性。王諾教授在生態(tài)文學研究領域具有很深造詣，本應是廈大難得的學術資源，如今竟然遭遇如此境地。今天的人文學科遭遇到經(jīng)費、課題、上課人數(shù)等問題，讓學者不堪重負，學術又何來生氣，何處尊嚴？”

澎湃新聞記者2月24日上午致電廈大研究生院，接線人讓記者下午2點半再打電話，但當下午2點半記者再度致電時，對方表示有關老師正在開會，對此事暫不作回應。澎湃新聞記者也聯(lián)系了王諾本人，他表示這兩天暫時不接受采訪。在廈大中國語言文學系官網(wǎng)，澎湃新聞看到“導師招牌”欄目下有“王諾與生態(tài)主義”這一選項，打開顯示王諾有三篇論著和八篇主要論文。

質(zhì)疑“博導交費”與“開課人數(shù)要求”

王諾在公開信中提到了廈大兩項政策：一是要求所有博導必須提交大筆研究經(jīng)費供博士生使用，不交錢不許招生；二是要求所有博士生課程選課人數(shù)必須在五人以上，人數(shù)不夠就取消開課。

對于第一項政策，王諾認為多數(shù)人文學科里博導的研究完全無需博士生協(xié)助，所以“一刀切”式要求博導交錢不合實際。他還提及這一政策招到廈大人文學院大多數(shù)教授博導的反對，但廈大研究生院無視這些反對意見，強行在人文學院也推行這一政策。

對于第二項“人數(shù)不滿五個就取消博士選課開課”政策，王諾提及人文學院很多專業(yè)每年只能招一兩個博士生，即便每個年級的同專業(yè)所有博士生都選課也難以達到五人。而為了滿足人數(shù)要求，開課的博導們只能降低課程難度和專業(yè)高精尖程度，以便吸引其他專業(yè)的博士生和碩士生甚至本科生來選課，或者由眾多教授合開一門。在王諾的描述中，廈大人學學院的博士課程已然“本科化”。

“如果以選課人數(shù)作為對博士課程的一票否決，必然會引導教授博導在開課時首先考慮的不是高水平學生的創(chuàng)新和攻克難題，而是照顧最大多數(shù)學生（包括來選課的碩士生本科生）的興趣和理解，為贏得眾人的喝彩而降低課程難度。這種錯誤政策將導致博士課程的專深和創(chuàng)造性程度大大降低，嚴重妨礙博士生創(chuàng)新能力的培養(yǎng)。”

王諾在信中說，他拒絕為了湊足選課人數(shù)而降低他的課程難度，他甚至把已經(jīng)選了他的博士課程的其他專業(yè)的博士生和碩士生勸出課堂。

“因為我堅持把博士課程開成與國際同行最新研究水準持平的創(chuàng)造性課程（我認為不僅廈大就是全國高校也沒有幾個博士生能聽懂我的課程），并因此取得了明顯的成效——博士生通過博士課程的結業(yè)考試論文發(fā)表在《南開學報》首篇，我指導的博士生獲得哈佛大學比較文學系著名教授的邀請，前往哈佛聯(lián)合培養(yǎng)一年，而她在哈佛大學開學術講座時，所講的內(nèi)容恰恰是她上我的課的作業(yè)。”

由于王諾未透露這位博士生的姓名，記者在http://blog.sina.com.cn/s/blog_478143830102vhu0.html查到如下一段博文：2015年4月9日，正在美國哈佛大學接受聯(lián)合培養(yǎng)的廈大人文學院中文系博士生、廈大生態(tài)文學研究團隊成員唐梅花，在哈佛比較文學系做了一次一小時的全英文公開講座。講座的題目是“Inquiry into Deep Ecology”（追問深層生態(tài)學）。

王諾表示，自己曾多次向廈大研究生院、甚至幾位院長提出批評意見，通過常規(guī)渠道表達看法，但都不被理睬，兩項政策依然在推行中。而他抗議的結果是自己“招收博士生的資格也被強行終止了”，“即便由此導致廈大的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(yè)停招博士也在所不惜（這個專業(yè)目前只有我一人是博導）”。

再次反思教育體制有何問題？

“碩士課程開設也是有選課人數(shù)要求的，也是五人。”廈大人文學院碩士安可（化名）告訴澎湃新聞記者，“不過碩士生人多，一般課程都能開設成功。”

廈大人文學院博士張帆（化名）則告訴澎湃新聞記者，自己雖不是王諾的學生，但王諾老師提出的問題不無道理，而“博導交錢招到廈大人文學院多數(shù)教授博導的反對”也確實存在。“在重理輕文的今天，按照同一化的政策來實行并融入教學當中，本身就隱伏著問題的產(chǎn)生。我想不單是廈大，很多高校都有這樣的情況。”

至于王諾提到因博士開課人數(shù)要求帶來的“降低難度”“本科化”等碎片化教學問題，張帆也深有感觸。“此種教學方式可能為碩士研究生帶來了更為豐富的學習體驗，但卻非常不利于博士學術研究的深入，更遑論創(chuàng)新。畢竟博士階段，知識面的拓展需要更多自身的努力，而博導的職責，在于激發(fā)學生的學術思考和深入挖掘。”張帆表示，碎片化課程某種程度上降低了博士課程的精英化特點，而且碩士一年級學生和博士一年級學生不在同一個層面上，也是無法抹除的事實。

一位高校教育管理學院教授向澎湃新聞記者透露，他也不認同“開課有人數(shù)要求”這樣的規(guī)定，但這卻是中國高校非常普遍的事情，更不限于博士課程。除了不利于學生深度學習，還有教師工作量的問題。“不讓開課，工作量就不滿，但年底有考核。”他補充說，博導工作量基本可以，但是碩士、本科導師就為難了，“低職稱本來教學要求就量大，一旦沒人選課就麻煩了。”

最后，張帆還告訴澎湃新聞記者：“當一個文化學者以公開信的形式在媒體上發(fā)聲，我想他所要傳達的并不僅僅是一項政策或一個高校的問題，因此大家不要陷入‘把廈大當成眾矢之的’的思維陷阱，而是要深思我們的教育體制有哪些問題，該如何改變。”（原標題：廈大教授因反對校方博士生招生及開課制度被終止博導資格？）

為防止簡歷投遞丟失請抄送一份至：boshijob@126.com（郵件標題格式：應聘職位名稱+姓名+學歷+專業(yè)+中國博士人才網(wǎng)）